20年前才30岁初头,生活没什麽大负担,每3到4年就换一部新车,新车的味道好像小孩子打开新包装的棒棒糖一样的惊喜与好玩。开在路上就有一种「车如人,人如车」的骄傲感。20年後,孩子上大学,高等教育优先考量,加上新车价码随著通膨水涨船高,没几年我就加入了「修车族」行列。回想起来,令我最难忘的仍是我到美国四个月後、辛辛苦苦搌来的钱买了第一部7年老的旧车,夏天替我避暑,冬天替我挡雪,车与我共患难,在没有亲人和在同陌生的洋老公共同生活下,这部旧车成了我无言的知己。 一日车在雪中打滑,出了车祸,人无样,车门被撞凹进一大块,保险公司赔了$3000元,我要求他(前夫)带我去看我的第一位在美国的宝贝知己,我心爱的第一辆车子,才刚帮它换一个新水箱不久,来到丢弃的旧车堆,我一眼就认出它,打开凹进的门,发动引擎,那熟悉的机械声响似乎不知疼痛要带我回家,我转过身问他:能修吗?能带它回家吗?它还能开不是吗?可惜决定不在於我,在前夫的眼里祇不过是一个即将成为破铜烂铁的机器,我依依不捨的离开了那部车,疼痛与悲伤在黑夜中久久不离去••••••
成了修车族後,我更真惜旧车,车和人很相像,生老病死,人靠食物车靠油,人变老车变旧,人生病车要修,人入棺材,车弃烂摊。 90岁老翁稀少,半百老车难见,但偶尔也会看到。所以延长车子寿命是我重视的事情。 上星期带1998七型号的宝马去修自动车窗,这是已故老公的车子,里面还有我们初识时听的古典乐曲CD片,车内仍满载著我与他和女儿小时候出遊的快乐回忆。平均每两年总要修个一两仟元美金,但车龄愈年长,保险和税就愈低,修理费愈高;如人一退休花费变少,健保费愈高的道理。这两扇车门里的钢线断掉,Brake Plus 连锁修车厂因为没有合适工具,加上技工对宝马车专业不足,建议我带回Dealer修。我进出宝马Dealer数次,服务一流,帐单一来最少上仟,两扇车窗也不例外。进门吃一个甜甜圈,喝杯卡布其诺的咖啡,看著个个在候车室穿戴时髦的男女,我浑身不自然,甚至有点尴尬,因为时髦的人生已离我远去有一段时间了。修车期间给了我一部几乎全新的五型号白色宝马流线型跑车带步,多了ㄧ些科技,开在路上引人注目;我却再也产生不了「人如车,车如人」的骄傲感,念念不忘的还是我的老车。 人生啊,念旧是一种深挚的情感,对人,对事,对物,都是觉有情。当我的车子修好後,他们建议前後轮刹车盘也差不多準备要换,还有一处漏少许机油,我打算下个月带到Brake Plus修理。坐进我的老车,感觉温馨无比,听著熟悉的引擎声,能够好好的带它回家有道不尽的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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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外公黄贵仁每次到台北ㄧ定要去艋舺龙山寺朝拜一下,祖谱详细记载黄氏从福建省靖邑县迁到台湾24代了。艋舺,又称文甲,今名万华,清雍正初年(1723),福建泉州之晋安、南安,惠安叁邑人士渡海来此搭建茅屋数栋,贩卖蕃薯为生而渐成小村落,称为蕃薯市,由於当时平埔族人(台湾共有14高山族部落,一些始为母系社会,受汉化较深的高山族即为平埔族)係以独木舟自淡水河上游载运农产品与汉人交易,平埔族人称独木舟为「艋舺」。早年汉人前来台北部垦植,仍是蛮烟瘴疠之地,俗谚言:「叁在六亡一回头。」其环境十分险恶,为求神佑,福建汉人多带家乡庙宇香火,以为庇护,时日一久,为求心灵更安定,清乾隆叁年(1738),叁邑人士乃合资兴建龙山寺,并供请家乡福建省晋江县安海乡龙山寺观世音菩萨分灵来此奉祀。
外公个头儿矮小,穿带整齐,总是穿上灰黑西服,内著小背心,头带法国平顶绒帽,他热衷庙寺义工,结识善男信女。唯独外婆见他就骂,说他遊手好閒。他领著我去吃早点,一根油条加上ㄧ碗米浆(用花生粉加芝麻和麵粉炒香的麵糊汤),那夥不用勺子,只见外公端著碗往嘴边灌,呼噜呼噜的喝下去。晚上到龙山寺真是热闹!只要是香火鼎盛的庙宇,四面八方生意兴隆,人潮不断,小吃摊整排横列。外公口袋总有一些铜板,我拉著他的手指著那堆成小山式的「米粉炒」和「炒油麵」,他就叫老闆用筷子夹一小盘给我,自己却非常节省,买一杯米酒,一盘荷包蛋灑上酱油,用筷子掐一点蛋再配一口水酒,满足极了!为了省公车票钱,我们爷孙俩都是走路回眷村,外公喝了点酒,自言自语,走路还有点摇摆,这段路是我对他最温馨的亲情回忆之一。 其实外婆虽然不识字,还是太强势,太能幹。外公做鞋祖业因自己偷工减料,想贪些钱养ㄧ家十口人,却把生意给毁了,也曾想尽办法做些小生意,看著他常常宜兰,台北两地跑,搭乘最便宜的蒸气普通车,有时提著两只台湾蕃鸭北上,不然就是一盒子幼猪带回宜兰想养成大肉猪卖钱。可惜到头来一事无成,成了外婆的眼中钉。外婆立遗嘱交代,死後分葬,最好来世不见。 10岁那一年,72岁的外公生病住院,小阿姨打电报:父病危急速回!父亲给学校请丧假带著一家子回宜兰。我跟在母亲後头,看著母亲问她「阿母」:「阿爸是怎麽走的?」,接著走进层层的白布纱,一手翻开盖在外公头面的白罩看了看,我没什麽感觉。走出来,父亲跟我说:扶著妳妈妈,妳外公最疼她,她虽然没流泪,心里一定非常难过。我印象中丧事和宗教是分不开的,乡亲妯娌全来帮忙,外婆家外头还用粗厚的竹子搭个大棚子煮食丧宴。棺材店老板亲自送来寿材,还有画匠花了一两天时间在漆黑的棺木画上朵朵莲花,後代子孙夜夜守灵,舅妈们一早拿著脸盆,盆里一点水一条湿脸巾就跪在棺木前嚎哭,然後姨妈们也跟著做,一个接一个,让我也不自觉的大哭起来。 这种披麻带孝的仪式延续近一个礼拜,长子长孙领拜最多,大家心情除了沈重不捨,最主要是传统仪式一样不少,棚帐里掛满宗教里的十八层地狱图,西方极乐世界,甚至还有八仙过海,和一些不知名的神仙图。最後一天就是所有後代子孙骑著牛车,叁轮摩托拉车,一辆一辆跟著领棺车到墓地,看著外公棺木入土,等著叁年後在挖出,洗骨,然後安放到黄氏祖宗坛殿里。 想到外公,这位明朝渡海来台的汉人後裔,虽与大陆ㄧ洋之隔,我与他不到10年的祖孙之缘,他教导我最深刻的就是庙宇和庙会,对天地敬畏之心,对宗教礼仪的敬仰。外公虽然经历了大半生的日本殖民皇民化统治,对汉族生活的习俗依然遵循,从汉文化中我体会到千年文化集结的魅力。 人生无根蒂 飘如陌上尘 分散逐风转 此已非常身 晋 陶渊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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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纪珍女士近照 Archives
August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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