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纪珍女士又有新的短文作品,善念
上星期日和朋友到餐馆吃份早餐,餐毕出门车电池不使劲,快没电了,怎麽都发动不起来,就在短短的20分钟内共有四位陌生人提供自家车开过来帮忙充电。当时寒风刺骨,我坐在车内观察美国平民百姓的善举和互动,心中一阵暖流......。想起小时候爸爸常说:民国时代,爷爷在河南潢川做染布颜料进口商,常不在家,每年春节除夕夜晚吃完年饭,桌上用缝线绑好数卷纸钞,自己走出门,沿著川河走,看到窑洞油灯火苗,就把纸钞卷往穷人家投进去後悄悄走人。父亲承袭了这种善念因子,就在国共内战期间,ㄧ位平生素未谋面的国军弟兄在军用卡车上撞伤了腿,父亲豪不犹豫地把陌生人送到医院,身上所有的钱虽然只够止血包紮,对方再叁道谢,无以回报。 最记得的是母亲给父亲的一巴掌,因爲父亲把军官的薪俸去帮朋友「救急」,那一回大家住在眷村都是生活拮据,父亲蹲在母亲跟前说著:对方急需用钱,给了我这一批英国洋毛布料;顺手点了一根火柴棒要母亲闻闻看毛料,母亲吼著:餵饱人家的孩子,那我们的孩子就喝西北风啊!顺手又往父亲的肩膀上捶了一下。最後那毛料在我3岁时全家五口的照片上还是做成母亲身上的一套像样的衣裙。 1965年母亲患病时,需要一笔医疗费,房宪永叔叔把积蓄全拿出来帮父亲救急,陆军中校的房叔叔是大陆山东省流亡学生参军随著民国政府军队来台,直爽厚道,当时近40岁仍是老光棍一个!房叔叔来访总带著一位士兵开著墨绿的军用吉普车到眷村来,由於房叔叔的义助与劝导,父亲终於举笔写一封信给当时的国防部长 蒋经国陈述困状,经国先生马上签发3年军饷给父亲并亲自回信属名一位军医替母亲看诊,如此一家人才能安然渡过难关。在宜兰外婆家那一头,外婆最勤於北上照顾我母亲和她的外孙们,虽然母亲在20岁不听命於外婆作主的媒妁姻缘,非要嫁给「外省人」,在无亲无戚的眷村里,除了邻居就只能靠宜兰的娘家兄弟姊妹了。当时快60岁的外婆身体硬朗,一个人在窄小的厨房门口蹲著猛劲在洗衣板上用双手搓洗衣服,然後把溼漉漉的衣服在手中用力扭转,再把衣服朝天上下甩动後,好好地掛在外头竹桿上晾乾。外婆85岁那一年眼疾必需开刀除去「白内障」才能看得清楚,她却坚持只开掉右眼,医生怎麽劝她双眼一起除掉白内障,她就是不肯,原因是:年岁已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违反天命,贪寿反而折掉了後代子孙的福气。 1960年代是小儿麻痹症在台湾漫延的时代,做父母亲的一旦发现幼儿开始发烧、呕吐、背脊僵直等症状无一不恐慌至极,在就读新和国小时,我们班上就有两位同学因小儿麻痹症双脚装上铁架,小小年纪就靠两只胳膊下的铁枴拖著痿缩的双腿一拖一拉的行动。老师问我愿不愿意每天放学後帮年长我一岁的刘梅兰同学背书包回家,书包可是不轻的!国语、自然、社会、数学加书法课本,还有磁铁开关的铅笔盒,一路上就跟著刘同学聊天,看著她一拐一拐的走,我把两人份书包这麽一扛,从五年级扛到六年级小学毕业,现在最记得的是她那油亮亮黑漆漆的两条黑髮「油条辫子」。帮刘同学背书包是有一点乏味,但是她的父母、姥姥们打开红格大门看到孩子放学回家就个个开门迎接,总是誇我两句,有时赏我两颗糖果,送我一枝铅笔或人形纸娃娃。回到家,我爸就对我说:「行善最乐!妳身体健康就帮同学使点脚力, 累积福泽。」 我们眷村里有一位绑小脚的「毕奶奶」,总会看到她在午後双手往背後头握著,头髮梳成髻,无不时就看到她对孙儿辈唸著:读书学善,善有善报;勿逞口舌之强,恶言恶语毁人之誉、伤人之心。初到美国时算是我大开眼界,接触海外不同华人,叁教九流,有一回气得讲不出话儿竟然全身经挛,无法动弹犹如「冷冻八脚章鱼」被同事缠扶出去。事後决定从「能说善道」改成「凌牙厉齿」,到後来发觉「人缘尽散,人人避之」,父亲为了这件事情私下落泪,劝戒我「口下留情,覆水难收!」。现在想起来确实是金玉良言! 天地间一善念犹如春风拂面,心胸坦然,相由心生,不妨试试! 光风颜色雪髯鲜,已到人间稀有年。 心好共称生下佛,身閒自称饮中仙。 安贫真味齐眉馈,养善良方高枕眠。 更看镫宵儿迎妇,一家春与月团圆。 宋 陈著 Comments are clos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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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gust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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