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过世二十三年了,我对妈的思念像ㄧ条漫长又走不完的相思路,除了阴阳分界,最令我肝肠寸断是妈的ㄧ生活在如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压抑中。她在现实与幻听之中徘徊,她脑海与她相依为命的声音主导著其喜怒哀乐,遇到触景伤情的现实世界,她的泪水从无助的眼神中抑止不住地狂流,谁也安慰不了她伤痛的自尊心,因爲她在医学上被列爲精神分裂症患者。或许是母女心灵相通,妈的每一滴眼泪从我五岁到远嫁从洋之後的二十叁岁中时时刻刻在我心灵深处淌血;特别是33年前我孤嫁异族想家难受时。
也只有在从未熟悉的世界里,没有人听得到我内心的声音时,我自然而然地开始感伤。感伤妈的孤独也悲痛她的ㄧ生没有机会与能力去实现作爲一个女人的梦想。长期的药物无情地夺去她姣好的外貌,呆滞的神情完全掩盖了她的灵性。 妈沉默的一生与她悄悄在1994年除夕前一晚心脏病离世,就好似一片深秋枯叶随风扫荡无影无踪。望著妈冰冻五天後的大体,看得出当时葬仪社在竞争社会的台湾分秒必争般行事。全家人还笼照在生与死的惊愕之中,妈身穿小妹买的短袖上衣,不搭调的长裤,赤裸裸的双脚像睡觉般安详地躺著。年节无人工作,妹夫塞给守卫一些钱,我得以在冻屍间看妈最後一面。我这已爲人母的海外遊子也按耐不住亲情的激动,竟喊著妈坐起回家,一遍又一遍从慢到快在妈耳边轻喊,喊到自己莫名其妙接受她的死亡,接受妈已离去的事实。我麻木地走出冻屍间,步行过一具具化冰的屍体,随著门外哭嚎,两叁具屍体裹著白布急送冻屍间连亲人都联络不到。 想到妈在世的脸庞和她安静的遗容,我感觉到如一位演员,58岁的妈最终还是演完了她的人生角色,一个最难演又没人愿意嚐试的角色。我渴望妈下台时的那一幕即使回头一盼,在我连夜的梦里,无论妈认不认得我,我仍忍不住要叫住她,求她别走....。在夜梦里看著妈望著我,那种似曾相识的眼神,儘管我流著眼泪歇斯底里地狂喊,只见妈仍然转过身子走向台下渐渐从我眼际消失.....。我哭著喊著竟从我自己沙哑无助的哭声中惊醒。无声寂静的黑夜慢慢让伤心悸动的情绪缓下来。我以爲母亲已逝去多年,时间应让思念腿色,没想到,母亲节才刚过,我又再忆起妈了。 霜殒芦花泪湿衣 白头无复倚柴扉 去年五月黄梅雨 曾典袈裟籴米归 宋 与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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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纪珍女士近照 Archives
August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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